【靖苏/蔺苏】蒹葭（10）
一直觉得自己是实力发糖小能手的，但是有些亲还是觉得蒹葭系列甜虐甜虐的……所以这算是冰糖葫芦吗？∪﹏∪
蒹葭（1） （2） （3） （4） （5） （6） （7） （8） （9）
------------------------------这是夕夕无语望天的分界线-------------------
“事情是从景睿遇刺开始的，想要杀景睿的，是南楚，执行任务的，是东瀛。景睿本身不会构成南楚任何一方势力的威胁，他们忌惮的恰恰是景睿的身份。要想保护景睿，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从他的身份入手。”
书房里，莫循和萧景琰分坐矮几的两端。莫循手里捏着写着“南楚”二字的竹牌，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揉着。
萧景琰看着莫循的动作，眼眶不禁一酸。他贪恋与小殊这样对坐，听他为自己抽丝剥茧细细筹谋。他一面心疼小殊为自己思虑煎熬，一面又窃喜可以占据小殊更多的心神，矛盾、阴暗交织在这位大梁新帝的心里，他看着莫循开阖的嘴唇走神了。
“陛下？景琰？……萧景琰！”这大不敬的一声吼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薄怒，但是这一刻萧景琰有点想笑。看莫循气鼓鼓地样子，萧景琰噙了笑意柔声应道：“我在。”
莫循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这水牛居然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走神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那，刚才我们说到哪了？”莫循斜飞的桃花眼不怀好意地弯着，揶揄地看着萧景琰。
“景睿的身份已经这样了，你有什么好办法能从他的身份入手改变局面？总不至于让我公然支持景睿去南楚造反夺嫡吧？”萧景琰讶然地看着莫循。以他家这位的手腕，好像扶助景睿登位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能让小殊做到这一步……想想怎么就有点不爽呢。
“想哪去了？你以为景睿能和你一样？不说他不是皇子，名不正言不顺，自己都不会有这个念头，单说他纯良至善的心性，就是上了位都能让人生吞活剥了。他已经够坎坷的了，我只想护他一世安稳。稳妥的做法就是让他在大梁拥有一官半职。一旦当了大梁的官，南楚就不会把他当作威胁，欲除之而后快了。”
萧景琰很快就领悟了莫循的意思。只要萧景睿接受了大梁的官职，就等于承认自己大梁人的身份，同时也是表明不会卷入南楚夺嫡之争的最好姿态。而且南楚夺嫡的皇子就算拉拢不了他，也不敢动他，因为萧景睿背后还站着一个大梁，名正言顺地为自己的朝廷命官撑腰呢。
“梁渝战争结束后，我是想赏赐景睿的，不过他因为身份关系拒之不受。不知他现在会不会改变心意？”
莫循微笑道：“摆明了利害关系，他就算为了莅阳大长公主，也会接受陛下的好意的。而且景睿是一个文可词惊翰林，武能拔剑江湖的优异男儿，陛下得了他，不会吃亏。”
萧景琰被莫循的笑容晃了眼，头脑一热，话就冲口而出：“能得你，才是人生至幸！”
莫循愕然，随即想到当年为了达到目的，联合蔺晨放出消息“江左梅郎，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后来择主景琰，一路辅佐，想是这水牛承了情，才有此一说。
低声哂笑了一下，莫循淡淡道：“这话不必再提。我只是你的暗影，待你发光，我便消失，这才是天经地义。”
萧景琰呼吸一窒，只觉得一腔熔岩被冰山生生压下。原来，梅长苏的想法是这样的，他竟是这么想的！他果然是这么想的！
萧景琰钳住了莫循的肩膀，逼迫他看着自己，眼神锐利得像要扎进莫循的心里去：“那么你现在又在干什么？一边为我、为国费心思谋，一边又自我厌弃自我逃避，有情有义没脑子的人是你！你要我在意天下人的看法，是该在意！但你知不知道天下人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是吃得饱、穿得暖，是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君臣关系、帝后关系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句闲谈，他们不会真正关心！甚至他们不会关心坐这把龙椅的人是萧景琰还是萧景宣！他们关心的只是龙椅上的人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莫循被萧景琰一激，本就繁杂的心绪又翻涌起来。一时掌不住，突然就咳嗽起来，又急又剧烈，呛得额上青筋梗起冷汗渗出，五脏六腑撕裂一般，浑身抖个不住。萧景琰又悔又慌，连忙上前将人圈在自己怀里，给他拍背顺气，只是自己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飞流也扑了过来，紧紧地抓着莫循的手，吓得脸色发白。蔺晨几乎是从屋外冲进来的，看着莫循这个样子，紧紧地握住双手，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
好半天，莫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朝几人展露一个安抚的微笑：“好了，呛了口冷风，没事的。”
蔺晨转身就往屋外走，莫循看着蔺晨的身影眸光晦涩。蔺晨忽然停下脚步，朝莫循看了一眼，正好接收到莫循来不及躲避的视线。蔺晨顿了一顿，转身继续走，嘴里说道：“你啊，药还不能停，不能放弃治疗！”
莫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急了：“回来！蔺晨你给我回来……”
飞流见莫循好了，渐渐放下心，手却还是抓着莫循不肯放，极认真地注视着莫循的眼睛，就像莫循平时教他时一样，板着脸说：“苏哥哥，要喝药！”
莫循笑着抽出手抚摸飞流的脸颊：“苏哥哥没事了，不用喝药也可以的。飞流去找蔺晨哥哥，告诉他，苏哥哥不喝药好不好？”
“喝药！”飞流和萧景琰异口同声地喊，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鼓起腮帮子看着莫循，那样子，是莫循不喝药就誓不罢休。
“好好好，喝喝喝，你们别盯着我啦，我喝还不行吗？”莫循是真的无奈了。不就是咳嗽了几声吗，至于要如临大敌一般么？再说身边有蔺晨在，想死也要问过他的意见吧！
莫循一直纠结着要喝药的问题，还没发觉自己窝在萧景琰怀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萧景琰环着莫循，感觉他身形消瘦，肩胛骨都能烙到他，一阵心疼，紧了紧怀抱怕勒疼莫循，又松了松。
“景琰，有件事情还需要你出面帮忙。”莫循黑漆漆的眼珠溜溜一转，投注到萧景琰身上，这才发现他环抱着自己的姿势有多别扭。而萧景琰的眼睛里似有星光，又像海一般深邃，莫循更是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用手挡开了一点距离，垂下了眼睑，低声唤了一声“景琰”以作提醒。
萧景琰脸一红，不过想到怀里这人的脾气，心里又有丝丝恼意。固执地将人抱住不肯松手，表情无比坚定道：“你说，要我帮什么？”
“你这样我怎么说啊？”莫循将萧景琰推了推，就好像他是一个闹情绪的孩子，“别闹了，我要说的可是正事！”
萧景琰没办法，只得妥协，松开了怀里的人将他扶稳在轮椅上，骤然空虚的怀抱让他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好在他一贯心志稳重，刚才那个话题又引得莫循如此大的反应，他想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来日方长，他总有办法扳正小殊的想法。
莫循长长叹出一口气，刚才那个话题被扯偏了，好在该说的都说了。其实他未尝不认可萧景琰说的话，只是这事摊到一直作茧自缚的自己身上，要心无芥蒂地接受实在没那么容易。
他真心地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能有个好结局。如今聂锋的弟弟聂铎似与霓凰生出一些情愫，他乐见其成，他的小女孩总归要幸福才好。他冷冷地拒绝宫羽和莘月的心意，也是不想招惹她们，误了她们。豫津对宫羽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不能十分确定，倒是卫峥的宗亲子侄卫无忌，似乎对莘月一往情深，若这一对能成，倒也是英雄美人的大圆满。
他已经欣慰地看到萧景琰将大梁江山打理得蒸蒸日上，剩下的就是希望蔺晨能找个聪敏贤惠漂亮的少阁主夫人，再生几个飞扬不羁的小蔺晨闹他们那个不着调的爹，琅琊阁一如既往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至于他……既然又活了下来，还是不能白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完成一件是一件。死后若能在一抔黄土里，逢清明寒食得享故友一樽梨花白，此生当无憾了……
“我在想一个可能性，或许这车玉器不是他们为东瀛而劫，而是因为没有成功击杀景睿而对南楚做出的一个补偿。所以我想要派一个人，送一封陛下的亲笔信给云南穆府穆王爷。大梁入楚，云南是唯一的通道，我要穆青加强岗哨检查，试着帮忙拦截石舫的玉器。”莫循沉吟着，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萧景琰想了想，东瀛和南楚之间有的不过是利益关联，若是他们之间暗中结盟，自然要拿出一点诚意。萧景睿的命拿不走，那便拿一笔大梁的钱财作为投名状，也不无可能。
有点纠结有点复杂地看着又一次自发开启谋士状态的莫循，萧景琰觉得其实这个人果然是比水牛更倔更犟的……麒麟？有心逗弄他一下，于是萧景琰故意问道：“这个猜想虽合理，但是你有多大把握呢？”
没想到莫循竟是自嘲一笑：“只是直觉，谈什么把握？我又不是孔明，多智而近乎妖。要说可能无非也是一半一半，不过是不想有错漏罢了。老实说，石舫被劫案闹得那么大，这边的人会相当上心，东海水师有卫峥带着，若他们要把这整车玉器运回东瀛，胜算几乎没有。但是若是运向南楚，我们没有防备，可就简单得很了。”
萧景琰无奈地听他一本正经地以谋士态度分析完，突然开启了一个新的灵感。他说到孔明了……孔明是谁？尽心尽力辅佐刘备的贤臣、军师、国士……谋士和国士的距离，又有多远呢？
“景琰，你在想什么？”莫循看着萧景琰若有所思的样子，并不觉得他刚才说的很深奥啊。那么他这么一副深思的神情，到底是想到什么了？
萧景琰笃定一笑：“没什么。我这就写封手书让战英加急送往云南。两头都堵着，官府也尽快去闵山剿匪，这批货我定要帮你追回的！”
莫循眉眼间倏的掠过清傲，如雪梅绽放：“这点钱财石舫虽还损失得起，但我怎甘心我手中的清白金银沦为楚人党争的资金！”
萧景琰痴痴地看着莫循：“你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这大梁，还是朕的大梁！”
“好，”莫循犀利的傲气转瞬即收，又是那个温和闲逸的儒生，“这事由列将军出面肯定稳妥，就是要辛苦他跑腿，还让你费心了。”
萧景琰苦笑：“到现在你还要与我见外么？小殊，你要记得，我说过的你我如同一人，绝非虚言！”
莫循心中微动，清亮的眼眸中波光轻闪，更添了几分柔情：“那么，列将军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让飞流保护你吧。”
萧景琰摇头拒绝：“不用。我好歹会武，寻常毛贼还近不了身。此次微服出宫，知晓我行踪的人不多，没什么危险的。倒是你，东瀛倭寇这一出不知道是无差别劫持商货，还是冲着你来的，不可掉以轻心。”
“我说，长苏的好意你就领受吧，你不接受他也会暗中安排飞流保护你的。他的安全就由我来负责好了。唉，长苏，你也不许反对，反对也没用。现在挑明了讲还坦荡些，不然等你真碰上啥邪门事的时候，我照样带着你飞。”蔺晨捧着一碗黑漆漆热乎乎的药汁走进，莫循一张脸也随之黑得跟那碗药有的一拼。
“喏，喝药。”蔺晨将药碗往莫循身前一推，“不需要我喂吧？”
莫循捧起药碗，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一口气闷了。良久，这位智计多谋的麒麟才子苦着脸拭着眼睛，憋出了一句：“蔺晨……你大爷的！”
蔺晨摇着扇子，笑得花枝乱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