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华光

【靖苏/蔺苏】蒹葭(11)

昨天那种日子是最适合花式虐动物的,相信广大有爱的孤狼们已经嗅到了浓烈的恋爱酸臭味吧?23333小夕今天不虐动物,但是这章结局是个大写的甜哦~还有,第二场牛鸽对决展开,还是比较温和的,上一次对决是水牛获胜,猜猜这次又是谁占上风呢?^_^

蒹葭(1)  (2) (3) (4) (5) (6) (7) (8) (9) (10)

---------------------------这是第二次牛鸽对决的分界线-------------------

建安无星无月的夜,寂静、湿冷。

 

石舫内萦绕一股淡淡的冷香,闻之心神舒爽宁静。

 

筝音切切凿凿响起,不远不近不响不轻,不会扰人清眠,也不至于听不清楚隐隐约约。萧景琰循着乐声走到后厢客房,果然看到蔺晨抚着筝,眉宇间闲适安然,一扫跳脱张扬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稳重。

 

静静聆听,这首曲子曲调平缓,旋律轻松,转圜间并不需要多高明的技巧。但是这曲风又像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平铺直叙地勾起内心一丝浅淡的伤感,融进了这瑟瑟秋夜里,让人的心情随着冷风沉浮。

 

蔺晨抬头看了一眼萧景琰,指尖一抹,旋律重复,只听他开口唱道:“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词和着曲,别有一番通透的意境,只是似乎过于悲秋,不符合蔺少阁主的一贯风格。

 

当萧景琰还沉浸在对“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当泪干血盈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红”的品味中时,蔺晨一曲已毕,问道:“陛下觉着这首《逍遥叹》如何?”

 

萧景琰一愣,如实道:“词是好词,曲是好曲,只是这名字虽说叫《逍遥叹》,为何只听到对命运的无奈和绝望?至少,真正的逍遥和洒脱不会这么悲伤……”

 

说着说着,萧景琰顿住了,视线锐利地朝蔺晨看去。好家伙,原来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他呢,还不露声色地使了一招攻心术。但是萧景琰不得不承认,这招奏效了,不论蔺晨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的心已经开始因为小殊钝痛了。

 

蔺晨笑了:“陛下,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歌曲可不是我唱的,名字也是他起的。我只是借来一奏,哄长苏睡觉而已。”

 

明知是个漩涡、陷阱,但是萧景琰还是忍不住跳了下去。“这歌,是小殊唱的?”

 

蔺晨起身,望着沉沉夜色,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北境战场上,长苏用佯败之计将大渝五千精锐骑兵引到易守难攻的葫芦谷中,我方将士早已埋伏好,只等瓮中捉鳖。那场绝对的胜利后,长苏病情开始恶化,豪气渐衰,这首《逍遥叹》就是他在梅岭夕阳红枫下有感而唱。”

 

萧景琰只从前线送来的奏报中知道这场战役赢得漂亮,现在听蔺晨寥寥数语说起经过,不觉心中豪情激荡。又听说小殊当时身体已透支,心头像扎了针一样绵绵密密地绞痛。强自按捺心神,开口时仍语带哽咽:“当年小殊嗓音极好,清越、嘹亮,一首赤焰军歌唱得士气大振、群情激昂……”

 

“长苏唱歌也好听。不过他中气不足,只能唱唱《逍遥叹》这种曲调平缓承起柔和的歌,倒也符合他斯斯文文的书生形象。”蔺晨说完又轻哼了几句,“我倒觉得这首挺好的,耐听。”

 

萧景琰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说:“是啊,只要是他,都好。”

 

“即使他永远不可能是林殊?”蔺晨轻笑,却在笑声中透着丝丝讽意,也不知到底是在讽刺谁,讽刺什么。

 

萧景琰神色整肃,坚定道:“即使他只是梅长苏,甚至只是莫循。”他在心里补充道,他始终是那个最耀眼的男儿,霁月清风的琅琊榜首。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微妙的紧绷感。

 

蔺晨低低叹气:“左右无事,陛下可愿与草民喝上一杯?”

 

萧景琰应声好,席地而坐。撇开皇帝身份不谈,常年出入军营的萧景琰也是一个不拘俗礼的疏阔男儿,对于自由如风的蔺晨,他还是有着欣赏和佩服的。

 

蔺晨慢条斯理地温了酒,缓缓斟上:“今天下午,就在你和长苏谈话结束后,江左盟的宗主令重出江湖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景琰刚接过酒杯,被这话一惊,手一抖,差点将酒水洒出。睁大眼睛看着蔺晨,想到他说过的梅长苏要“诈尸”,难道,小殊已经开始行动了?

 

蔺晨有些意外:“你还不知道?嘿,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早晚得把自己给玩死咯!”

 

萧景琰已经预感到,蔺晨这次有备而来,十有八九就是冲着所谓的“宗主令重出江湖”一事来向他讨说法了。可问题是对于江湖事宜他是真的不懂,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动过要收服江左盟的念头。

 

“江左盟的宗主令只有宗主本人可以持有,宗主令一出,全盟必须服从,即便是江湖上其他门派见此令都要礼让三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长苏出动宗主令为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说过,你身上的赤子之心是他极力要保住的东西,为此,他愿意披荆斩棘,将阴暗血腥的事情都留给自己承担。朝堂的势力不能做不便做的事情,他要用江湖力量去完成。这份心,你可懂?”

 

萧景琰讷讷不能言。不是不懂,而是太懂,所以才会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怀着幸福又绝望的心情一遍遍地回忆他和林殊和梅长苏的点点滴滴。每一句他对梅长苏的鄙夷攻讦就像一枚枚沾着林殊心头血的回旋镖反刺向自己。他在近乎自虐的愧悔中踽踽独行,为的不就是回报这一份心么?

 

蔺晨也不管萧景琰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缓缓地啜着酒,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入口的甘味:“宗主令沉寂多年,现在突然出现,很快,整个江左盟就会知道他们的宗主还在。接下来,整个江湖、整个大梁,甚至整个天下都会知道江左梅郎并没魂丧梅岭。梅长苏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你准备把梅长苏置于何地?”

 

萧景琰心中热血盈涌:“这还要问吗?小殊之才堪当国士,我定会让他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纵然他不能当回林殊,我也要让他得到梅长苏应得的礼遇和尊重!”

 

蔺晨“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将杯中酒饮尽后,摇头晃脑道:“天真,真是天真!不说长苏以前为了翻案做的那些不光明的事,单是这次诈尸归来,你用什么去堵天下悠悠众口?”

 

“何必要堵?”萧景琰也喝了一杯酒,朗笑道,“昔日范蠡功成身退,难道不是隐士之风?刘备三顾茅庐,难道不是君臣佳话?”

 

蔺晨微微一怔,又将酒杯满上:“原来你已经想好了……既然想好了进路,可曾想过退路?”

 

萧景琰皱眉不解道:“什么退路?”

 

蔺晨慵懒倚地,似笑非笑:“当然是……鸟尽弓藏的退路。”

 

“你!”萧景琰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打翻了身前的酒杯。酒水汩汩流出,一室酒香熏得萧景琰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诚然你现在真心帮长苏铺路,许他荣宠无限。我却不得不为他谋一条安身立命之路。长苏信你,你也自信,但是用你的话说,我却不敢赌一颗随时可能被权势侵染的帝王之心。若你足够有把握,又何妨许我一个承诺?”蔺晨对萧景琰的怒火视若无睹,表情云淡风轻得仿佛就在谈一笔简单的生意。

 

萧景琰怒视着蔺晨,面如寒铁,眸如烈焰,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有一种冲动,想拽着这个人狠狠打一架。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怎么敢,怎么可以臆想出这样的结局!“你想要什么承诺?”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阴沉的声音背后酝酿着情绪中的狂风暴雨。

 

蔺晨勇敢地直视萧景琰的眼睛,眼神中传递的内容不容退避:“草民只想请一道旨意,万一哪一天陛下对长苏生出猜忌不满,请看在他往日尽心辅佐的份上,允许他全身而退。”

 

萧景琰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一腔怒火蔓延至顶点,又慢慢褪去,只余下沧桑的悲凉孤寂。蔺晨的要求太过合理,合理到他心中如芒刺搅动都还不得不承认蔺晨确实是一心为梅长苏考虑。

 

只是,这只为梅长苏撒过毒酒的手,也要亲写一道许他安然离开的诏书?

 

只是,这只为梅长苏挡过利剑的肩膀,还要又一次承受可能失去他的沉痛?

 

残忍不过岁月,冷酷不过命运。拳头握紧又松开,指尖只有冰凉的空气。萧景琰耳畔似又响起歌声,那声音是梅长苏的,气音带着微微的喘息:“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好,我答应。”萧景琰闭上了眼睛,掩去那一抹脆弱和酸涩,并在心底一再强调,不会有蔺晨所假设的那一天,永远,不会!

 

再次睁眼时,萧景琰眼底一片清明:“朕会亲手写下诏书,交予你手上。如果发生了我让小殊伤心难过的情况,只要小殊铁了心要离开,你可以向朕要人。”

 

“如此,草民谢主隆恩!”蔺晨一扫玩世不恭的态度,谦卑地一拜到底。

 

萧景琰冷眼看着蔺晨,心里仍窜着火气,于是硬梆梆地掷出一句:“你放心,这纸诏书我会给你,不过你是没机会用上它的!”

 

蔺晨目的达到,看着这位皇帝陛下顺眼了很多,一点都不在意萧景琰阴阳怪气的态度——太不大气了,简直就跟个争宠的小男孩似的。呵呵一笑,仰头就把酒喝了精光,酒杯朝萧景琰一晃:“那样最好!”

 

眼睛不经意地向外一瞟,黑夜中有一道人影静静地矗立在庭院中。这一看,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这也是蔺晨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桩奇事,不管梅长苏站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要被注意到,就会觉得这人身上自带一种柔和细碎的光芒,让人忽视不得。

 

“长苏……”蔺晨以为梅长苏已经睡下了,即使听到他奏曲,也不会特地爬起来一看究竟。他摆出的阵仗是冲着萧景琰去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长苏知道他与萧景琰之间达成的协议。出于私心,他也想尽力留住梅长苏七窍玲珑心中的一点天真和纯净。

 

莫循拄着拐杖从暗影中缓步走出。灯火下神色平稳,气质秀逸。一袭深蓝色的棉布袍裾,罩着一条月白色的纯棉外衫,青丝半束,沉稳中透着飘逸。只是一双微微泛红,水光潾潾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心绪。

 

蔺晨和萧景琰本觉得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没必要让莫循知道,但是莫循真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两个人各自的私心都是坦坦荡荡的,莫循一颗七窍玲珑心,未必体会不到。

 

“怎么,在我的地盘以酒会友,居然不叫上我这个东家?”莫循笑着眨去泪花,这两个朋友呵,真不知道是太没脑子还是太有脑子了,一个个压着心里的苦都顾虑着他,真当他是纸糊的不成?

 

本来已经躺下休息了,听到了那首《逍遥叹》。好嘛,连自己豪气衰微时即兴所唱的小曲都被拿来做文章了,蔺晨这家伙到底要干嘛?披衣而起,为了不惊动人,连轮椅都弃了,只抽出拐杖拄了过来,恰好听到蔺晨说要为他谋退路。莫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想阻止却已经阻止不了了。若他一味阻止,反而是逼迫景琰表态。可是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让他又心疼又感动,简直比十丈红尘情爱还纠结,怪谁呢?

 

蔺晨宠溺地看着他,嘴上却毫不留情:“想喝酒?药才是你该喝的!”

 

莫循弯着桃花眼,看着萧景琰:“你建府时对我说了什么还记得么?你说你的就是我的,这话还作数么?”

 

萧景琰被这个笑容晃了眼,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补充道:“我也说过,我与你如同一人,既如此,这酒我就代你喝了也是一样的。”

 

莫循瞪大了眼睛:“景琰,你变坏了!”

 

萧景琰愉悦地笑了。变坏了吗?是变聪明了吧。真变坏了的话这会儿就该抱着这个人亲下去才对啊。

 

“还有蔺晨,你也越来越不可爱了!”莫循玩闹地指控起来。

 

到底还是风流倜傥的琅琊少阁主段位高些,轻佻一笑反问道:“我要是可爱些,你会爱我吗?”

 

莫循一噎,有种被调戏了的郁闷感,不甘心道:“你可以变可爱了试试。”

 

看着两位好友温柔的眉眼,莫循插科打诨都抹不去的激荡促使他做了一个不理智的举动:扔了拐杖,趁着两人搀扶他时紧紧地揽住了两位好友,借着拥抱平复心中的悸动。

 

长夜凄冷,而情义二字,总是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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