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华光

【靖苏/蔺苏】蒹葭(15)

一点点捅破窗户纸,含蓄地谈恋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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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计划,萧景琰先回金陵,梅长苏去廊州,蔺晨留在琅琊阁把事情处理完再去金陵跟梅长苏碰头。

 

分别前,梅长苏敏锐地感觉到萧景琰和蔺晨对他的态度都有些怪怪的,看他的眼神复杂得很,炽热中带着渴望,渴望中又似有幽怨,浓烈又带着压抑。梅长苏看的怔住,一种隐秘的情愫似是呼之欲出。心头悚然一惊,硬生生地转过头去,心怦怦直跳。

 

直到登上马车,梅长苏的心神还是恍惚着的,他想,他大概真的是生病了,不然为何会将好友的眼神解读出“情”的意味?

 

年少时身为林殊的他是实实在在喜爱着霓凰的。霓凰美丽而不艳俗,娇俏而不刁蛮,没有寻常姑娘家的矫情,鲜活爽利,自有一股子飒爽英气。她就像是金陵城中柔柔弱弱的水仙花中一枝独秀的高山玫瑰,独特到不耐烦当孩子王的林殊倒乐意同她玩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皇上指婚,将霓凰许配给林殊。林殊谈不上有多么高兴,当然也没有不高兴,若一定要与哪个女子共度一生,霓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足够优秀,性格也与他也投契。相比之下,萧景琰的正妃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人品教养自然无可挑剔,但是举手投足间就像是一本行走的《女诫》,规矩得挺无趣,萧景琰与她相处,完全是相敬如宾的典范,偏偏祁王殿下觉得好,林殊有心发表些看法也只得吐了吐舌头把话咽进肚里。

 

彼时的林殊顺风顺水,风头正好,心思也是直白透彻一马平川。他觉得自己前半生受尽万千宠爱,后半生约莫也会得到景仰爱戴。他跟景琰定会一直在一起,在大梁需要时挺身而出,战场杀敌,守护河山,闲时可以一起结伴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那时的林殊已经知道蔺晨了,只是从来没见过。他家父帅眉飞色舞地跟他提起琅琊阁阁主时带过一句,若他是个女孩,估计就跟蔺家的少阁主定下娃娃亲了。

 

林殊揽过萧景琰的肩膀咬着唇笑:“诶,你说我要是个姑娘,上了人家的大红花轿,你会不会来抢亲啊?”

 

萧景琰特别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不会,气得林殊溜圆了眼睛撸起袖子冲上去就要跟他干上一架。

 

萧景琰还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不咸不淡地说:“若你是姑娘,父皇早把你许给我了,还有别人什么事?”

 

明明一句假设的玩笑话,被萧景琰用这种认真的态度耿直的语调说出来,倒像是有几分真意,林殊顺势笑趴在萧景琰的肩膀上,将笑出来的泪花全数抹在萧景琰华贵的衣料上。

 

后来他的生命中也出现过不少莺莺燕燕,比如宫羽,比如莘月,他却再无心力儿女情长。莘月的爽朗热情会让他想到霓凰,因此对莘月便有几分怜惜,可也只限于此,对于霓凰,他都察觉到那种感情类似兄妹,无关风月了,何苦还要耽搁别的好女子?这些年煎熬着过来,硬要说耽搁亏欠的,反倒是蔺晨首当其冲。要不是蔺晨为他医治火寒毒,打理江左盟,颠来跑去配合他的计划布局行事,早十年蔺晨就该成亲生子了。

 

不过这会儿蔺晨到底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这么神神秘秘神神叨叨,连他都要瞒着掖着,还不许问,一问就上火,一上火就往他的药里添黄连……等到了金陵一定要查出来,不管是动用江湖势力还是借用萧景琰的朝堂势力,宗主不发威还真就变松鼠了? 

 

梅长苏一路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本来以他的智计,再往前深想一步便能发现他的两个好友看他的眼神与莘月看他的眼神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忽如其来的一封密信生生打断了他的思虑。

 

梅长苏手里捻着薄薄的一层纸,脸色平静如常。

 

纸上只有寥寥数字:“朱氏病危,生死之际,恳请一见。”

 

十天后,蔺晨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廊州,顾不上喘口气,瞪着梅长苏就压低了声音吼:“你是不是疯了!”

 

梅长苏捂着手炉笑:“这话从何说起?”

 

“你,”蔺晨看了看四周没人,气结地指着梅长苏压低了声音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心是漏了几个洞,才会想到收养萧景桓的儿子!”

 

梅长苏笑得很从容:“当年你爹都敢把我都捡走,我怎么就不能捡个孤儿养?”

 

蔺晨恨不得一扇子糊上梅长苏的脑门,要不直接把人给打傻了,要不就给他打开窍咯,不带这么不上不下地抖机灵犯蠢。深吸一口气,蔺晨逼视着梅长苏的眼睛:“我知道你大概是怎么个心思,但是萧景桓当年那档子破事完全是他自作孽惹出来的,你没道理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地抗责任。不说你的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单是那个小豆丁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会不会养虎为患,这些你都不考虑了?”

 

梅长苏定定地看着蔺晨,目光中先是疑惑,后来就化作了浓浓的感动,看得蔺晨都略感不自在了,气势都不自觉地矮了一截:“怎么这么看着我?”

 

梅长苏长长叹息:“蔺晨啊蔺晨,你的脑袋瓜可不是纸糊的,个中缘由不会想不到。你是关心则乱啊……”

 

蔺晨心中一动,好整以暇地看着梅长苏清俊的眉眼,嘴角微弯:“不错,知道关心则乱,说明你还有的救。不过既然知道,为何就不让人省点心?”

 

“所以才说了你是关心则乱啊。珏儿的身世威胁不到任何人,景琰重情,自有他的胸襟气度能容下一个孩子。只要朱氏稍微聪明点,她就不会跟珏儿提起他的真实身份,退一万步讲,若是珏儿真的知道了,那我就更应该把他养在身边,这才安全,不是吗?”

 

蔺晨静了一瞬,旋即苦笑:“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他。”

 

这种表情和这种口气说出来的“他”,可不会是指珏儿。梅长苏转过弯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蔺晨:“你怎么会觉得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景琰啊?”

 

“难道不是吗?”话赶着话说到这份上,蔺晨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梅长苏倒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能说他做的每件事都会考虑萧景琰的利弊得失,只是萧景琰刚好掌握着梅长苏最看重的山河社稷,他们两个从来目标一致,殊途同归,这种命运的捆绑从来就比最真心的海誓山盟还来得坚不可摧。

 

那么,他的吃味,他的在意,他的不甘,不就是一场不可理喻的独角戏?怪就怪在,明知无果,他还是陷进去了,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为了一句真情实意的“有你,足矣”就可以低微到尘埃里,绕不过红尘纷扰的人,谁不痴傻? 

 

“蔺晨……”梅长苏欲言又止。

 

蔺晨按了按眉心:“说吧,又要我做什么?”

 

梅长苏斜着一双桃花眼,似玩笑似揶揄:“我叫你便是要叫你做事吗?怎么总觉得你像是醋了?”

 

许是撑了太久太疲惫了,许是被梅长苏这般似试探似调侃的态度撩起了火,蔺晨忽的恼了,冲口而出:“我就是醋了,怎么了?你为了萧景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诈尸还魂还为他熬命;你要我成全你的梦想你的抱负一句话,三年前谋杀了我全力救助的梅长苏,现在还抹煞了我拼命扶持的莫循,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蔺晨红着眼喘着气,吼完这些话,他就隐隐有些后悔了,明明是想最大程度地支持他,帮助他的,怎么就忍不住情绪朝这个人发火了呢?明摆着更加在乎的人是自己,不想离开不想放手的人也是自己,惹恼了梅长苏,怕是真要被赶走了,这个没良心的可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何况这份隐秘的感情藏不住了,梅长苏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沉默,长久的沉默,久到蔺晨觉得每一分的等待都变成了审判,是直接坠地?还是继续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蔺晨知道自己的脑子可以想出一万个转圜的法子,但是他的心却未必愿意顺从。半晌,终于等来了梅长苏一声长叹,随着这声叹息,蔺晨只觉得自己的心悬了起来。

 

“蔺晨,过来。”梅长苏幽幽说道。

 

蔺晨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还能吃了你不成?这是什么表情啊。”梅长苏无语地看着蔺晨。

 

蔺晨悄悄咽了咽口水:“你是不会吃了我,但是你会写小木牌啊!”

 

梅长苏向天翻了一个华丽的白眼:“蔺晨,你真的得给我好好治治。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拉着你的手好好地跟你说句对不起……”

 

蔺晨一个箭步上前握紧了梅长苏的手,特别诚恳地说:“早说嘛,你看你态度端正些我多乐意配合。所以有什么好听的、煽情的、肉麻的话,尽管说来,我扛得住的。”

 

梅长苏气笑了,小腿一伸作势踹了出去:“你大爷的,给我死远点!”

 

突然,两个人都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的定住了。梅长苏僵硬地看着蔺晨:“你看到了?”

 

蔺晨也梦游一般地盯着梅长苏的腿:“看、看到了……”

 

梅长苏长出一口气,开心地笑了起来:“死蔺晨,你还真是神了!”

 

蔺晨拉过了梅长苏的腿这边捏捏那边敲敲:“这样有感觉吗?这里呢?”

 

梅长苏笑道:“蒙古大夫怎的比我这个病人还急了?好啦,刚才那一下至少让我看到了希望。咱们只要尽力就好,好不好?”说到最后,眼睛中也蓄起了泪花,可见内心也是激动不已,只是凭着一向傲人的自制力控制着才不至于失态。 

 

“长苏,你这腿能动,就说明你能恢复。走,我为你行针,舒活经脉。你要是哪里有什么感觉,一定要如实告诉我。”话说完就去推梅长苏的轮椅。

 

“蔺晨,今天你总算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梅长苏的坐在轮椅上的背影依旧清俊,蔺晨有些心惊,原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不想梅长苏还是要提起。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我欠你的,早已经不是简单的谢谢或者抱歉能够抵消的,这些年有恃无恐,也亏得有你纵着。若说景琰与我是志同,咱俩便是道合;景琰是我前进的方向,你就是我背后的靠山,你们截然不同,却于我都很重要。如果把我的灵魂分成两半,心是孔孟,神为老庄,入世的一半是景琰,出世的一半则是你蔺晨,所以,真没必要醋的。”

 

蔺晨看着梅长苏的后脑勺苦笑:“说的好听,什么孔孟老庄都挨不住你一颗四大皆空的佛心。其实早该知道的,我也好,萧景琰也好,在你心里都有分量,只是,你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由始至终,都是林殊。为了林殊,你可以随时放弃我和萧景琰,甚至抛弃掉梅长苏,所以没人狠得过你,因为你对自己才是最狠的。”

 

说着这些话的蔺晨清晰地感觉到梅长苏一瞬间僵直的脊背,他摇头无声叹息,安抚地拍了拍梅长苏的肩背,推着轮椅走向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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